软骨头 第380节

    陆鸿文还想开口。
    陆老太奶一个眼神示意:“你们都先下去,我有话跟绵绵单独聊。”
    阮绵没有忤逆老人家的意思,单纯是心里那点道德捆绑。
    那并不代表,她就完全信任对方。
    如今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,都将是站在她对立面的。
    陆老太奶坐在轮椅上,行动不方便,阮绵也并不打算坐过去。
    最终是许嬷嬷推着人往前。
    许嬷嬷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佣人,一直在衡量她的情绪,端详她的喜怒哀乐。
    “阮绵,这件事是奶奶对不住你跟淮南。”
    事到如今,她们连个凶手都不肯告诉她,继续包庇维护,阮绵只觉得心里发寒:“奶奶,毒死卢卡的人不是您,道歉的人也不该是您,我说得对吧?”
    陆老太奶没否认,声线平和的说:“真要是这事闹大,这个家得散。”
    她最清楚陆淮南的性格。
    况且阮绵又那般看重卢卡,设想一下,陆淮南会放过程清子吗?
    程清子跟江慧丽那一房又是利益捆绑的,可能还会因此将陆鸿文也一并拖下水。
    陆老太奶再是不中意自己这个儿子,也不至于要把他搞臭。
    所以,最好的解决办法,也是唯一的办法,那就是顾全大局,护住程清子。
    “奶奶,我不想听这些。”
    她深吸口气,喉咙有了几分哽咽:“顾全大局的事,也不是我该考虑的。”
    “可你是陆家的儿媳妇,你有这个义务来担当的。”
    一句话,堵死了阮绵,平心而论,她来前就想过,陆老太奶会用这话压她。
    想归想,当真听到的时候,又是另一番心境。
    阮绵冷笑不止,眼角微微溢出点潮湿,她抬手抹掉:“是不是程清子下的药?”
    “阮绵……”
    她冷声打断许嬷嬷:“许嬷嬷,奶奶,如今卢卡已经没了,我也别无他求,只想知道真相,你们放心,就算我真的要报复,也不会连累到陆家。”
    许嬷嬷看向陆老太奶,老太奶面目亦如平稳无澜。
    她声音低缓的问道:“阮绵,她毕竟是淮南的亲大嫂。”
    “我说过,卢卡不能白死,也不能不清不楚。”
    阮绵无心再耗下去,她起身拿包,手机揣在兜里扬长而去。
    其实不用过多猜忌,这事除了程清子,陆家没几个人干得出。
    走这一趟,其一是为了再次确认,其二也是来表个态的。
    卢卡的死太过突然,这一夜她根本没缓过来,情绪上的波动很大,先前在老宅她是全程压着,坐进车里才感觉到眼眶灼热,有点什么液体在往下掉。
    车座上还印着用卢卡那张大脸做的抱枕,阮绵伸手拽下来,反过去盖住。
    第428章 哪里都大,就是肚量小
    下午两点赶回秦翠府。
    阮绵请了两名师傅过来刨坑,卢卡的尸体埋在后院那颗榕树下。
    夏季时,它最喜欢在榕树下乘凉,不分昼夜。
    埋完后,她独自一人在后院守了两个多小时,张妈跟小何看着,没敢上去劝半句,小何说:“我跟阮绵姐这么久,除了上次她奶奶过世,这还是第一次。”
    当时阮绵赶去陆家老宅,小何差点以为她是进去打架撕逼的。
    显然是她想太多。
    阮绵的沉静稳重,以及忍耐力,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    但大家又同时都知道,这事不可能就此罢休。
    她只不过是想等对方放松警惕,再给对面致命一击。
    不然,这心里的恨意又如何消散得了?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直到第五个钟头,天色黑沉,阮绵才起身,她双腿麻痹又瘫软,险些一个蹑脚往下栽。
    单手撑住身侧的树干,艰难站稳。
    “小何,不早了,你先回家吧!”
    阮绵一边捧起凉水洗手指上的泥汁,一边提声道。
    这是燕州的开春,天气冻得嘴唇都发紫,更别说拿冰凉刺骨的冷水洗手,不一会儿她两只手被冷得通红,看得小何心疼不已,拽起毛巾给她:“你先擦手。”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    屋外冰天雪地的,阮绵冻得不轻。
    两边眼睫上覆盖一层厚重冰霜,眼角更是让寒风僵住,她每眨巴一下眼,都是在受凌迟之罪。
    张妈炖好暖身姜汤,先端半碗上桌:“太太,你喝点姜汤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她应声格外沉闷,唇都没咧开,是打鼻腔哼出的。
    兀自喝净,阮绵卷起纸巾擦嘴,像是故意提一嘴话:“这些日子先生也快回来了。”
    张妈反应迅速:“太太,你想怎么做?”
    “张妈,这事你先帮我瞒着,程清子那边我有办法收拾她,这个仇必须是我亲自报。”
    闻言,张妈犹豫片刻,肯定坚定的道:“好。”
    晚上,陆淮南应酬完,给她来电话。
    连线里,他酒后的嗓音慵懒散漫得很,在那头细腻的问她想不想他。
    阮绵情绪如常,半点声气儿都不露,甚至要比平常的口吻更娇纵几倍:“当然想了,今天阿倾都会叫爸爸了,等你回来我让他亲口喊给你听,好不好?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对话陷入短暂一瞬的沉默。
    陆淮南再次提声:“老婆,好贪恋你的身子,恨不得飞回去把你吃了。”
    说实话,这时候跟他调情,阮绵总是觉得莫名伤怀。
    卢卡是他送她的,感情很是深厚。
    卢卡所有的技能也都是阮绵跟陆淮南亲手艰难教成,它那么听话,其间的辛苦曲折只有彼此知道。
    可以说,在彼此最难熬的那段时间,都是卢卡一直在陪伴着她。
    阮绵内心里的自责,远胜过心底的恨意。
    怕他猜出端倪,她敛了敛心绪,伸手去卡自己喉咙,逼迫自己不要发出哽咽声:“我也是,想你想得要发疯。”
    “老婆,我想看看你。”
    阮绵一阵深呼吸,她把手拿远点,随后贴近才说:“今晚太晚了,我在陪阿倾睡觉,怕吵醒他。”
    陆淮南当真了,虽想,但也到底没勉强。
    他隔着手机亲吻她,发出轻微的啵声。
    “一想到还有这么多天才能回去,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”
    阮绵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,于是她打趣道:“那边不是有江岸吗,他那么会玩,陪着你还觉得无聊?”
    “我跟他不是一路人。”
    “还跟他置气呢?”
    陆淮南最不乐意听到的就是别人说他跟谁置气,况且对象还是江岸,他立即反驳:“你老公我肚量有那么小吗?”
    阮绵毫不留情的
    揭穿他:“我看是有。”
    “好好好,我肚量小,不过别的地方不小。”他还故意勾她的说:“陆太太要不要找机会试试?”
    “正经点。”
    他是气也不是,说也不是,自己老婆还得靠自己宠着。
    陆淮南:“老婆,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    外边雪层愈发的大,阮绵挪开盘起的腿下床,走到落地窗边去,低眸往下看,层层的雪花洁白无瑕,将榕树下那一小片位置遮掩得严严实实。
    可下边葬着的是卢卡的尸体。
    陆淮南的话,打电话那头扬起:“我想把我名下的股份转一部分给你和阿倾,这件事……”
    “老公,这些事回来再说。”
    他默了半秒,出声:“好,我听你的。”
    挂断电话,陆淮南刚翻身去摸索被褥,酒店房门的门铃被按响,叮铃铃的响了好几声。
    这个点,按理说应该是康堇。
    脑中大致有了完整的思索链后,陆淮南毫无防备的去开门,拉开门的瞬间,他倒抽口凉气,脸色大变的顺势关门,抓起玄关处衣架上的浴袍裹上身。
    “你来干什么?”
    门外站着的是江岸。
    刚才那一眼,几乎是该看的,不该看的都看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