软骨头 第326节

    奈何他让她轻易破防。
    起先是眼角有点不适应的温热,再到整个眼球布满了雾气,她觉得眼前晃动得厉害,视野还含糊不清,阮绵忍着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声音。
    她是真没想到,自己会哭。
    她背对陆淮南,若不是亲眼看到,他不会晓得她在哭。
    各自怀揣着心事,做完一切。
    屋子里冰冷冷的,没有半点温度,18度的空调她都懒得去调。
    何况还有比这更冷的,陆淮南的脸,以及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。
    洗好澡,阮绵躺在床里。
    他则是在阳台边抽烟。
    脚边的烟灰缸,堆积着一小团烟蒂。
    房间空间太大,即便是一个床上,一个在阳台,都隔着起码十几米远的距离。
    窗帘大敞,隐隐绰绰的这个点还有一些光亮照进来,路上行人渐多,车辆亦是,早起的扫地工已经上岗了,阮绵也意识到,此时是早上七点。
    准确说,他跟他z了四个小时。
    陆淮南说到做到,她哭一次重新来。
    逼得最后阮绵不敢哭,也不敢说话,甚至是喊一声都不敢了。
    这样的待遇,她觉得好生变态畸形。
    阳台边开了一扇窗,暖风吹进来,打得她理智归位。
    “你还要抽多久?”
    “有事?”陆淮南问得无情:“还是刚才不够?”
    她开口的每一句话,他都要加倍的分量还回来。
    阮绵此时很疲惫,不止她,他也一样,她看得出来,只是他在掩盖事实,而她很坦然的表现。
    “可以跟我说说,你们聊的内容吗?”
    “这么执着?怕我骂他还是损他?”
    真的。
    在那一刻,她望向男人宽厚的背脊,徒然之间生出一种恐惧感,好似曾经那个心狠手辣的陆淮南,又回来了。
    阮绵一鼓作气,她衣服都没穿,走到他面前,浑身冻得发抖。
    笔直的站着,居高临下在看他的脸:“陆淮南,有意思吗?”
    从她赶来盐城,再到见到人,一直都是理智平静的。
    此时,像个忍不下去的火球。
    满脸的红不堪入目,好看的眼睛里可惜都迸发出火星子。
    随时都可能烧到陆淮南身上去。
    他烟没灭,低头在盯着鞋尖,喃喃出声:“宋砚安是不是一直都在你心里,没离开过?”
    两个问题,完全不搭尬。
    阮绵不顾自己的感受,先去回答他:“一个人活生生的跟你好过几年,你会说能忘得没有一点痕迹?陆淮南,你做得到吗?那叫失忆,不叫放下,可我没失忆。”
    她还是微笑着的。
    听在他耳中,是赤裸裸的挑衅。
    陆淮南眼里带着血色,烟圈一口接一口。
    她伸手夺走,直接摁进烟灰缸里:“别躲了,有话直说。”
    阮绵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。
    她不懂他,他不懂她。
    陆淮南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,心里是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。
    他幽黑无底的眸眼,扫上她的脸,神情难测:“你为什么不拒绝,不等我回来一块去,我陆淮南他妈有那么见不得人,有那么心思狭隘吗?啊?”
    最后那一个质问的“啊”,无比到位。
    显满了他张狂,不受控制的情绪。
    人在极端的吵架氛围时,总是会忘掉所有过往的美好,涌入脑海的都是那些不堪。
    面对面,陆淮南已经站起来了,比她高出一截。
    他身上
    的浴袍松松垮垮搭着,露出胸膛一片肌肤。
    阮绵哧地笑出声,笑不是笑,眼里含泪。
    “宋愠和死,当时他家说得急,我能不去吗?”
    “能啊,所以你去了。”
    陆淮南那看穿她的眼神,半点情面都没打算给她留,就是要赤裸裸的揭穿她那一刻的愚蠢。
    自尊心在一定程度上受不住了。
    人是会发狂的。
    哪怕她来前再劝自己冷静,阮绵提声:“陆淮南,别以为你能揪着我这点过错说事,那你自己呢?你跟付迎,你跟蒋自北,你跟那个莫名其妙的方以禾。”
    或许是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击,陆淮南呆愣在那,眼球蠕了蠕。
    他嘴唇紧抿,下颌绷紧。
    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抽搐般,太阳穴也突突跳动。
    红线这种东西,只有足够冷静的时候,才会时刻提醒自己。
    她连笑都懒得摆:“那晚上,你电话没挂,你跟方以禾深更半夜因为一颗纽扣见面,我心里怎么想?”
    她说:“比起我去海港见一个过世的长辈,谁更过分?”
    漆黑的夜,早被时间推得开始发亮。
    窗外的大亮,慢慢将整个屋内变得有了一些温暖。
    可陆淮南的心,冷到极点。
    他僵持在原地,动都动不得,木讷迷茫的睨着她的脸,阮绵还在说:“我以为你更委屈,直到过了这一夜,我他妈才发现我就是那个傻逼。”
    他可怜,他童年少年没人爱。
    是她阮绵造成的吗?
    不是。
    那她自己呢?
    母亲早年过世,活在阮家阴影之下,凭着自己一股血气调查母亲的死因,当初得知凶手是阮文斌,自己的亲父亲,她多绝望,没人能理解。
    那谁来心疼她,谁来可怜她?
    阮绵忽然就觉得,多余的心软。
    说完,她转身抓起地上的衣服,利落套好。
    第364章 各有各的难
    盛怒的情绪,狂跳的心脏,以及不止的眼泪。
    三重合一,阮绵做不到冷静了。
    谁他妈爱冷静,冷静去吧!
    庆幸她开了间房,不至于出门直接流落街头。
    她只管走,推上房门。
    至于陆淮南追没追出来,是什么状态,阮绵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,一夜未合眼,加上她哭,双目红肿刺痛,受不了任何强光,她拉好窗帘在屋里睡。
    心低落到谷底时,反而更容易入眠。
    因为已经累到完全没办法操纵大脑思考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商衡是当天下午一点多见到了陆淮南,他状态差到,无法言喻。
    根本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。
    猜都懒得猜,心里只打愣,肯定是阮绵跟他谈崩了。
    商衡沏茶,往他面前递送一杯: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“翻旧账。”
    陆淮南头疼得要命,张一下嘴连腮帮子都牵扯的痛,三个字无奈悲催,还听出几分沉痛跟没必要的委屈。
    “做人吧,别太傲,太傲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    商衡拐着弯儿在说他,顾及兄弟之情,用词还比较文雅。
    半晌。
    陆淮南睁着眼,手指摁在脑侧揉了揉,声音极尽沙哑:“我后悔了,后悔当时她跑的时候,没上去抱住她,她其实心挺软的,不用我多说几句……”
    剩下的话,堵在喉咙口吐不出。
    懊悔不止一两次。
    当时他反应过来,追下楼,可惜没有半点她的身影。
    陆淮南还觉得阮绵会像上次那样,在某处看着他,随时蹦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