软骨头 第323节

    她扭过脸去,继续往前:“不用安慰我,习惯了。”
    商衡跟在身后,也不知道她这句习惯了,是习惯了陆淮南工作忙,神龙见首不见尾,还是习惯了两人冷战完,哄哄又和好如初的那种相处模式。
    他猜啊猜。
    猜不出个所以然,也不知道怎么安抚。
    女人心海底针。
    商衡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才,这时候他居然在替陆淮南觉得可怜。
    伺候女人的情绪,他真不是强项。
    阮绵一直走,走得还特别快,跟打小跑似的。
    他一个大男人,身高腿长的险些都没跟上。
    她打开车门钻进去,索性“嘭”地一声关上。
    压根没给商衡进去的余地。
    他怕她酒后醉驾,挨着车门拍打车窗:“阮绵,你清醒点,你两吵架事小,可别拿自己的命当儿戏。”
    商衡那么聪明敏捷的一个人,竟然被阮绵这一下又一下毫无预兆的动作,搞得完全手足无措。
    阮绵像是委屈极了。
    当然那些酒也有作用,她埋头趴在方向盘上,双手摁着脸。
    隔了层车窗玻璃隔音,商衡也不知她是在哭,还是在干嘛。
    两边肩膀动都不动半点,但那单薄的身板,着实让人看了心疼。
    真是焦头烂额。
    商衡这会儿满心都是悔恨,恨自己不该出来吃这顿饭。
    第360章 不如一只丧家犬
    饭没吃上,人得罪完了。
    他以为阮绵那么冷静理智的人,总不该闹得难堪。
    如今再看,不是难堪,是难办。
    打电话给陆淮南,那边没回应,他一遍遍敲动阮绵的车窗:“你听我说,他过几天就能回来,你这样贸然跑过去,只会增加矛盾吵架。”
    阮绵根本听不进去。
    她平素是很冷静理智的。
    可能人的忍耐力都是有个阈值吧!
    她觉得她的阈值就到这了,此时此刻她不讲道理的就是很想见他,想跟他吐露心声,想把委屈难受全都跟他当面说清楚,哪怕是让他解释也好。
    不在乎会不会吵架。
    阮绵一度认为自己疯了。
    她的情绪不受控制,为了陆淮南而发疯,即便这种预感不好,也是忍不了的。
    “你可真烦。”
    降下车窗,她冲着商衡吼道。
    商衡怀揣一颗好心相劝,没想到她这副嘴脸,一下子也是被噎得没话说,脸色不太好,倒也不至于难看的地步,明知她是喝多了酒,才敢如此放肆。
    他幽黑的瞳孔转了遍,看到她丢在副驾上的车钥匙。
    “我送你回去,我没喝酒。”
    整个不到一个多小时的饭局,商衡滴酒未沾,就喝下去两口椰汁。
    他发誓,胃里空荡荡的也难受。
    但总好过看着自己兄弟的女人,躺尸街头。
    商衡伸手进去拽她胳膊,肢体接触很正常:“你先下来啊!别杵着不动,我耐心有限,我可不是陆淮南,凡事惯着你。”
    阮绵脸往他这边偏,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陆淮南。
    陆淮南不会这么拽她,商衡拿捏不住力度,疼得很。
    最后她几乎是被他连推带挤的,硬生搬到副驾去。
    脸热心热,阮绵整个像在火上炙烤的红薯,想翻身奈何她这车空间是真的足够小,腿都伸不直,她懒懒的把脸偏到车窗去,手指戳着车窗玻璃画圈圈。
    画得乱七八糟,圆不成圆。
    “在想什么?”
    商衡打破沉寂。
    她跟他相处起来,倒也自然:“想他。”
    “你两就是冤家,在一起打打闹闹,不在一起又互相想。”
    阮绵收回手,嘴边撇了撇,也不晓得是委屈了,还是辩解:“没打打闹闹。”
    商衡稳稳的开车,一路上连半个颠簸都没有。
    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。
    “要我说,以前那些事能过去就过去,别总是惦记着心里不爽快。”
    男人声音比较沉,低低的钻入耳中,在她心尖激起一阵阵的波澜,阮绵感觉特别的困顿,她还是勉强的睁开眼,去打量车窗外的霓虹,属实刺眼。
    她又假惺惺的将脸转回来,口吻更假:“这跟想他有关系?”
    女人但凡嘴软,那不是好事。
    商衡知道她想套他的话,话锋相当熟练的一转:“知道宋家在想什么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起先阮绵没多想,直到在回宋家的车里,陶敏洁跟她说的那些话。
    她是恍然大悟。
    宋家想借着宋愠和的死,让她心软,再跟宋砚安好。
    所以,阮绵想都没想,当即选择拒绝。
    她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,不可能的人绝对不留到下半夜的,她觉得行为恶心。
    商衡手指扣动方向盘,不时那么一下,也没规矩节奏可言,大抵是在权衡她的情绪,该说什么话:“是我,我也忌讳这件事,更何况淮南。”
    阮绵乖巧的窝在副驾里,没半点动静。
    “他很缺爱的,知道吗?”
    闻言,她吸动鼻尖,想说什么,欲言又止。
    这么看着,商衡只觉得她像极了个缩头乌龟,场面瞬间有点滑稽搞笑。
    “为什么跟我说这些?”她自认跟他还不是那么熟悉。
    商衡也历来话少,惜字如金。
    “想说。”
    “在饭桌上为什么不讲?”
    “你一个劲的逼问我他在哪,我有什么余地跟你说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阮绵算是承认自己失了分寸,闷闷声嗯道:“冒失了。”
    商衡眸子挑了下,满眼的惊诧,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,前一秒还是愤愤不平,对自己爱答不理,下一秒就能做到心平气和的道歉,大跌眼镜。
    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。
    “还想听吗?”
    “你说我就听。”
    她这副不勉强,也不自己上套的样子,商衡更为陆淮南心疼了。
    车在匀速前行。
    恒温26的车厢里,都是商衡的话。
    “在我们这个圈子里,不说水深火热吧,他从小一直也挺不受待见的,那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,他自暴自弃也玩得开,别人都说他是野种,以后不成气候。”
    这样的话,听到商衡都数不清了。
    “他硬生生从一个满怀斗志的少年,磨得没半点脾气棱角。”  “阮绵,你现在看到的陆淮南,包括你跟他结婚时的他,都是全新的他。”
    阮绵闭着眼睛,但她没睡。
    商衡知道,睡着不会是这样的。
    她在听,在认真的听,又或者也在暗自心疼陆淮南。
    商衡依稀记得,他跟陆淮南初次相见的场景。
    孤立无援的少年,被人逼到墙角,拿着铁棍威胁,骂他是没爹娘要的野孩子。
    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十六岁少年,身上还穿着校服。
    满脸写着他是“好学生”。
    却能狠得比那些混混还下死手。
    他打人是真的打,不带含蓄,把人揍得头破血流,哀嚎惨叫。
    那一年。
    陆鸿文在外留子的事瞒不住了,碍于陆老太奶的压迫,没办法把人接回陆家。
    江慧丽表面做得好,实际都是面子工程。
    大多数时间里,她会私下使绊子让他难过难堪。